我不过是个讲故事的人罢了





头像是在捏咔捏的自设

【寂云】漠河舞厅

   OOC致歉




   祁云又看见他了。这次他还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女伴。

   灯光明亮,将满室的交谈声烘托得更加嘈杂。祁云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看向楼下的人群,他挑的这个位置在阴影里,正好背对着常寂,就算对方要转身,自己一个鬼,他也看不见。

   他也不懂自己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是鬼,按理来说应该去乖乖投胎才对。但是他却偏生留在了这里。鬼怪的记忆大多不好,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但是还是能知道一些东西,比如像是自己的死因,生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以及......他方才一直盯着的这个男人——常寂。

   他在这里留了很久,久到曾经的雕梁画栋都变成了西欧风的建筑,又在炮火下被摧毁后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但是每一个转世的他都会来。也不知道这里对常寂是有多大的吸引力。

   正想着,常寂却突然转身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祁云被吓了一跳,又往旁边挪了两寸,等自己挪完脑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鬼啊,就算刚才视线对上又能怎么样,他又看不见我。

   不过自己也是的,怎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怂一下。


   常寂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和他一起来的同事见他半天不动心里有点发毛,出于礼貌,他还是在旁边默默问了一句:“哥们,看啥呢?”

   “没什么,”常寂收回目光。

   就是觉得有个人刚才一直站在二楼的那个位置盯着自己。

   “不是你别没什么啊!”

   虽说是唯物主义的时代,但是难免会有一些仍然坚持唯心主义坚决不改的人。比如身边这位,据说他家里父母结婚好几年却没有孩子,又是去拜菩萨又是找医生闹腾了好久才有了他,也不知道是哪种方法起了作用,总之就是现在这位大兄弟不仅有了一个妇科医生当干妈,还有个“天赐”的小名。

   信得很杂了属于是。

   有时候人越怕什么就越想什么,天赐贱兮兮地凑过去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扯:“诶哥们,你这种情况我听我奶说过啊,要是半夜走夜路的时候觉得有人在身后看着的你千万别回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你碰上厉鬼在找替身了,他就等你三回头之后你身上三把火灭完了趁虚而入,哥们你长点心吧!”

   常寂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出声,他觉得那话并不适合放在他身上。

   那种目光有一点难以描述,就像是......他慢慢从脑海中摸索出一个形容词,在雨中等了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来接他的那辆车。


   祁云躲进阴影里之后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的身影默默穿过墙壁,到了楼下的花园里。那里聚着一群和他一样不肯投胎,游荡在世间的幽灵。

   “又去看他了?”

   祁云当然知道林浔口中的“他”是谁,也没管他,见他和东君俩人把俩秋千都占了,自己转身飘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对啊,你这不明知故问呢。”

   “人鬼情未了。”

   林浔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你才人鬼情未了!”祁云刚说完这句话就撞上了一旁东君的视线。哥不好意思,你们是鬼鬼情未了,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

   但是玩笑归玩笑,毕竟是一起飘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林浔还是提醒了他一句:“能放下还是尽量快点放下,要不然你这样牵挂过多的话对自己也有损伤。”

   “知道。”

   祁云何尝不懂林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连自己牵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都没搞明白,又要怎么放下?


   常寂只觉得现在周身都是凉的。

   这地方在最北边,按理来说冷一些也无妨,但是这种冷意却和普通冷风拂面的痛感和从外到里的麻木不同,他只是不远不近的缀着,还带着一种氤氲的水汽。

   像是冰原上的森林里那条带着些细小冰碴的河。


   坐他旁边工位的天赐被他身边的气息惊得又把椅子挪的远了一点:“哥们你今天咋回事啊,咋这么冷?”

   常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天赐已经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把自己知道的通灵方法都过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不咱看看附近哪家的大师靠谱吧。”

   “算了”常寂伸手拽下了那串腕子上绕着的菩提子,在手里轻轻盘着。在他身旁飘着的祁云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眼前一惊:这菩提子,他见过!

   在曾将经哪一世的常寂手腕上也有这东西!


   “你怎么没事就揉搓这菩提子啊?”理应是自己的声音,那一世常寂应该是个小沙弥,还能看见他。

   “小僧不慎弄断了这线,只得先这么盘着了。”

   “那你们盘着个作甚?”

   “积福报。”

   自己当时应该是翻了个白眼来着,积什么福报?都是骗人的罢了。


   记忆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层薄雾,可祁云却被惊了一下:这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他现在记性很差,能记住的东西保质期最多半年,再多一天都不行,现在不知几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回笼,让他有了些不知所措。

   那这么说,跟着他就能把自己丢了的记忆找回来!

   祁云恍然大悟。

   常寂却无端觉得背后一凉。


   常寂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总之不是个人。具体情况大概可以表现为:明明买回来就没用过几次的浴缸莫名其妙就装满水了;在家里放着的饮料忽然就被开盖了,还是每个口味都尝了一口;以及......那串怎么看怎么正常的菩提子怎么也在飞起来的路上!

   作为一个在唯物主义时代长大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常寂果断的......买了机票去嵩山去找了自己的师父。

   对,常寂是少林俗家弟子来着。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师父只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乖徒,你身边怎么多了个灵体?”

   灵体?常寂下意识一愣,他不比师傅能直接看见灵体,但是却也能感觉到灵体的存在,像这样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定是故意隐藏了气息不想叫人看见。

   “莫慌,那灵体带在你身边应该已有了些时日,还未对你下手看来是未存恶念。”

   那是自然,小爷我如果有恶念他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都是个奇迹。

   祁云翻了个白眼。

   “所以,这位公子何不现身一见?”

   祁云从常寂身边显出身形,一只手按在腰间宝剑的剑柄上,盯着那老和尚。见他是这种反应,那方丈也不恼,只是静静看着他,带着佛家那种慈悲的笑意。

   稀奇,祁云想,这秃驴自己以前见他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好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这两天呆在常寂身边,他的记忆也或多或少回复了一点,但是关于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是想不起来。林浔也劝过他不要那么着急,毕竟那次经历之后就与阳间永绝,很多鬼魂都是把这段记忆藏在最深处不愿意想起。

   祁云并没有要害人的念头,跟在常寂身边的原因也很单纯:我的记忆找不到了,跟着你就行,所以就先在你身边待一会。

   那方丈理清了前因后果,只是微微一笑,便转头对常寂道:“他在你身边,也出不了事,反正他也伤不了你,要不你先带着他?”常寂觉得没什么,也就点头同意了这件事,但是当他真的点了头开始“养”祁云的时候,才觉得这可能是养了个祖宗。

   常寂身边多跟了只幽灵,只不过这次他知道了。 

   祁云嘴叼的很,可乐只喝冰的,吃蒜蓉味的还要把蒜全都扒拉下去,平时还离不了水,常寂家里那个自从买回来就放在那里长苔藓的大浴缸现在整天都是放满水,导致水表那现在是疯狂转圈。祖宗还不喜欢猫,常寂要是在学校被猫猫缠住了那一回家那祖宗就把自己窝在浴缸里不出来。


   烦内。


   祁云跟着他,自己的记忆也恢复了不少,大致就是自己是一个人鱼,闲着没事回去林子里找林浔玩,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死了。至于常寂?似乎是一个自己曾经逗过的云游僧人。

   反正自己现在记忆没解锁完全,能解多少算多少。

   但是祁云不知道的是现在由于两人因为上辈子的纠葛,再加上常寂每一世或多或少和佛家都有点关系,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能知天机,所以换句话说,他对于两人记忆的解锁比祁云还快。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两人在一起过了半年光景。只不过,其中一个的心思说不清道不明。


   关于自己的死因,在祁云能会想到的地方只有一篇连着一片的红。哀嚎声四期,连着不知是谁的“我不想死”。

   或许是灭族一类的,总之……十分残忍。

   祁云还从没有认真想过。


   但是有时候缘分到了,信不信随你。你不想要,它都硬要塞给你,比如现在。

   熟睡中的常寂被响声惊起,匆匆穿了鞋跑去响声传来的浴室。冰凉的水撒的满地都是,祁云还未完全摆脱梦魇,一双桃花眼中带着迷离,见常寂走来,下意识拽住了那人的胳膊。常寂试着拽了两下,那只手反而越抓越紧。

   “别走。”

   “我不走。”

   见祁云不信,常寂索性脱了鞋,自己也坐入浴缸中。夜间温度本来就低,那水比寻常更凉,这才把常寂方才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他后知后觉自己为了一个幽灵心跳加速。


   祁云此刻已经从记忆中抽离。他看着常寂的那张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他祁云是怎么死的,他和常寂又是什么关系。

   祁云所在的那片海域并不很暖,相反,一年到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海面上都结着厚厚一层冰。但是常寂又是个耐不得寂寞的,便时常逆着水流,跑到林浔他们所在的林子里玩,由于自身嘴欠,经常性会和林浔呛起来,但是还吵不过他。

   至于常寂……当年常寂还是个在寺中记名的贵公子,小脸圆圆的,像是个刚做好的奶团子。人类幼崽小的时候最是可爱,祁云见他好玩,闲着没事就去逗他。

   “大哥哥,你为什么在天上飘着啊?”

   祁云听见这话,收回了正要去捏他脸的手,这小孩行啊,还能直接看见他。

   一旁的家丁是个胆子小的,一见这反应腿都差点吓软:“公、公子,这哪有人啊……”

   什么大哥哥,这里分明只有那几个留着长寿眉的老方丈和泥塑的佛祖像啊!

   听见这话,那老秃驴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却在默念:坏了,这怕是惹到桃花债了。

   这两人的纠葛,那有几百年呢。

   结果祁云自从被常寂看见之后,祁云就时常跑去常寂府中逗他,这小孩眼睛好,还能识破隐身术呢。那时的常寂还不似后来那般老成,经常被逗得红着脸转过头去不理人。

   林浔听说他在逗小孩的时候还笑话他,但是也提醒过,不要和凡人走得太近,要不染上尘缘,就难办了。

   可惜祁云没听。

   当然最后也真的染上了。


   他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其实那场大火与他本是无关,只不过是他去找林浔玩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们那片林子起火,而祁云的正义感又在这时候发作,想要去试着把他们都救出火场。毕竟,人鱼属水啊。

   但是他再也没走出那片林场了。

    那场火好大啊,冲天的火光扭曲了空气,目之所及皆是猩红一片。其中还有些惊慌跑着的“火球”,那都是大火烧身的动物,皮肉在烈焰中灼娆,空气中还带着些诡异的肉香。

   那一夜常寂做了个梦,梦中祁云站在那片着火的林子前,冲他道别。他从床上惊起,守夜的丫鬟被他惊起,以为是要茶,他却摇了摇头:“无事”

   第二日,他让小厮去看,那林子只剩了枯木焦骨,又怎能寻到他的人鱼。

   但那人鱼也不是他的,他本就是天生地养的精灵,他所有的只是那一段记忆罢了,除了他还没人看见。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只是觉得想让那人陪着自己。在这种简单的想发下,他去找了自己记名的那座庙。

   他想让那个人鱼不要随意离开。

   住持同意了。


   祁云选择了不辞而别,回了那个他一直待着的舞厅。

   他对于情感什么的并不十分敏锐,但是还是能多少猜到一点情况。那串吸引着他的菩提子是常寂一直带着的,能养灵,他一直呆在常寂身边顺带着把他也给养了。

   人鱼的托梦,只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或许就是当年小公子那一声“大哥哥”,点亮了祁云漫长的人生。


    只是可惜,人鬼殊途。

 

   祁云又看见他了。这次他还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女伴。

   常寂又被吸引来了舞厅,这一次,恢复了记忆的祁云却没有再盯着他一直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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